大概是靖国公夫人拿出来的东西震慑力太大,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靖国公干脆称病告假了三天,美其名曰头风发作见不得人,实则在家绞尽脑汁专心逗小孩儿开心。
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团哥儿终于小手一挥将那晚自己被他吓到的事情给翻篇了,小家伙嘴甜,软软糯糯的一口一个祖父将靖国公哄得心花怒放,要什么给什么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团哥儿兜里塞,容妤冷眼瞧着她儿子似乎有超越她在这府里地位的趋势,毕竟,她爹娘现在可不叫她心肝小宝贝。
作为唯二的孙辈,团哥儿现在真的是人如其名,完全成了府中人的团宠,就连乐哥儿都自诩是半个大人了要学会爱护弟弟,每天下学回来都不忘用自己攒的私房买点零嘴带回来投喂。慕容琛他们几个做舅舅舅母的心疼孩子在外头吃了苦,也是不要命的宠,要是容妤想管教两句就得面临全家人谴责的目光,最常听的话就是
他还是个孩子呢
容妤,“”隔代亲,古人诚不欺我
殷玠这两天照例每天上门讨茶,但无奈碰上了一个比慕容琛要头铁更绷得住的靖国公,秉持着眼不见为净只要没看见人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唯心主义原则,大手一挥,病了要好好修养概不见客,直接就将人拦在了外头硬是没让进门半步,看大门的守卫由一开始的瑟瑟发抖生怕广平王发飙到现在都已经麻木了。
靖国公表示,孙儿和孙儿他爹完全就不是一码事儿,孙儿只有一个要当宝贝宠,至于孙儿他爹,一个不行就再换一个,换多少都不嫌多,这话刚一出口就被靖国公夫人摁着一顿抽。
容妤其实有些不大忍心说出真相,大门走不了可以翻墙啊,某人已经练就出了一副翻墙的好手艺,昨儿晚上还陪着小团子玩了一个时辰的鲁班锁呢,临走还不忘带了三份粢饭团打算第二天当早餐,容妤觉得,这事情要是给她爹知道,那她儿子恐怕就得没爹了。
靖国公在家休养了三天,第四天一大早,在吃过闺女亲手做的早膳之后终于心情愉悦的款款上朝去了。
深秋的早上寒露重,树枝上都还挂着霜,
勤政殿门口已经聚了不少朝臣,离上朝的时间还差一会儿,大家都聚在一起说话,正经事大庭广众之下是不可能谈的,但八卦什么的还是可以聊一聊,如今京中最出名的八卦就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大庆头一位女将军宋柒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个六岁的女儿,并当朝请封安定侯世女,结果刚回京述职的叶宸叶大人跳出来了,说那女娃是他的闺女,旁边站着的他爹远安伯则是一脸懵逼,宋将军当场翻脸差点直接就在皇帝面前揍人,皇帝也很为难,只能说先来后,宋柒早就请旨了朕不能让忠臣良将寒心呐,谁让安定侯府如今就一根独苗呢,大手一挥先封个世女再说,其他的都是家事你们自个儿关起门来处理吧。
然后一下朝,当着还没散的朝臣的面宋家那位威名远扬的女将军就将叶家世子给揍了,当街揍顶多就是丢些脸,一回府那才是三司会审,远安伯当即就下了重手直接将叶宸抽的卧床不起了啧啧啧,瞒天过海还滴水不漏,现在的年轻人呐真的是太不像话。
第二件事则是靖国公女儿回京了,还带了个孩子,听说孩子还管广平王叫爹,这一点是否真实还有待考量,但广平王天天往靖国公府上去却连吃了三天闭门羹的事儿多少还是有些目击者的,靖国公与广平王一向不怎么对付,以靖国公的脾气称病不见人这种事情也干的出来,但广平王上赶着让人去打脸就有些超出大伙儿的认知了。
有人琢磨着是不是广平王最近脾气好所以格外能容忍些,想着可以试探试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广平王还是那个广平王,一言不合照样开抽,所以,按照常理推断,事出反常必有妖,广平王与靖国公之间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乍就这么好脾气呢。
靖国公今天来就觉得大伙儿看他的眼神不对劲,起先都是客气的寒暄问一问身体可好些了说着说着话题就有些跑偏,旁敲侧击的提到了广平王,明里暗里的还带出了容妤,靖国公也不是傻子,想到靖国公夫人扔给他的那一摞帖子靖国公就想冷笑,当他靖国公府是收破烂的什么歪瓜裂枣都想来打他闺女的主意呸
他这两天虽然待在
家没出去,但京中的流言也知道一些,要不是靖国公夫人和容妤劝着,他都想直接打上门去了,起先靖国公还捏着鼻子赞了一声殷玠手脚麻利知道收拾人,后来一想,不对啊,你这大刺刺的往府里来不就摆明了想告诉大家你跟我闺女有一腿说不准坊间的流言就是他叫人放的呢阴险真阴险
靖国公不耐烦跟人打哈哈,胡乱应了两句后就不说话了,干脆闭目养神安心等早朝,安静了没一会儿,突然感觉周围气氛似乎有些不对,狐疑睁眼就见周围的大臣们正交头接耳神色有些诡异,心中募地一动,顺着大臣看的方向回头看去,就见一位清俊隽朗的墨袍青年正缓缓朝这边来。
青年容色俊朗,周身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所过之处众人纷纷让道,生怕冲撞了这位,只有几位武将上前跟他打招呼口中称广平王。
眼见他直接朝自己来,靖国公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就算不看他也能感觉到周围人诧异打量的目光。
“慕容伯父,”十分有辨识度的清冷男声缓缓响起,原本还有些杂音的殿外顿时安静地一批,众人诡异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两人身上,殷玠只当没看见靖国公快要喷火的目光,十分有礼貌的继续打招呼,“晨安。”
安、安个屁
其余众臣也被这声问候给惊住了,妈呀,莫不是他们还没睡醒吧,都听到了什么广平王主动上前跟靖国公问好还叫人伯父嗯,一定是还没睡醒出现幻听了。
靖国公已经听见了自己磨牙的声音,半响,才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多谢王爷。”
然后就见这位美青年睫毛颤了颤,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应该的。”
还真是谢谢你啊
靖国公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来上朝,真的,他就该再多病上十天半个月的。
这种后悔的情绪在散朝之后,看到宫门口等着的人后达到了顶峰。
朝臣们也都才刚出宫门,见到熟悉的两人对峙场面后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因为连上了一个多时辰的早朝而带来的疲倦感顿时一扫而空,要回家的也不回了,要去当值的也不着急了,放缓步子支起耳朵打算听后续。
毕竟方才朝会上
这两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以往上朝只要见到广平王那众臣们一个个都是提心吊胆,毕竟这位轻易不上朝,一上朝准没好事,可今天呢想到方才那一连串的“靖国公说的对”、“靖国公说的不错”、“就按靖国公说得来”他们有理由怀疑他俩私底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今天广平王就是专门来给靖国公站场子来了,毕竟有他在旁边捧眼,谁还敢再说个不字
靖国公现在已经快气炸了,目光沉沉的盯着面前站着的一派风光霁月的青年,磨牙,“王爷,烦请让开,我要回府。”
一想到方才朝会上发生的事靖国公就恨不得锤爆他的头,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在靖国公阴沉的目光中,殷玠温和一笑,面不改色瞎掰,“正好,我还有些事要与您商量,不如去您府中边喝茶边谈”
喝茶又是喝茶
靖国公一噎,“今日就不必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话刚落,就见广平王身边的近卫已经十分殷勤的牵来了马,然后那青年利落的翻身上去,眉眼舒朗,回应的十分爽快,“您要是有事也无妨,我先去国公府等,不着急。”
天底下怎么能有人会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靖国公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他了,怎么从前就没发现这位还有耍无赖的本领呢你当然不介意,我不在府里你更好发挥不是
靖国公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偏偏众目睽睽之下又是在宫门口也不好直接让人滚,忍了忍,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翻身上马打道回府。
开阳窃窃一笑,冲殷玠比了个大拇指,后者则扬了扬眉,神情愉悦,过程不重要,能进府门就行,虽然晚上偷偷摸摸翻墙也别有一番滋味,但还是光明正大来的让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