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扇被夺后, 楚言没有丝毫的迟疑, 直接用原本握着团扇的手, 捏住了对方紧抓自己手腕的手。
空气中响起轻微的咔嚓声, 成功挣脱的楚言转身就跑。
这次她终于跑对方向,一路飞檐走壁,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找到了自己那间点着红烛挂着红绸的婚房, 翻窗而入。
吃饱喝足闹腾够的绮安已经睡下了, 楚言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顾茶水冰凉,直接一杯下肚, 打了个寒颤。
自己穿女装的模样被人看到了,楚言想,还是被穆易。
“三殿下果真是与我们家少爷关系匪浅。”
酒席散去, 顾夫人亲自到门口送走了几位身份尊贵的宾客, 其中就包括了三皇子穆易。
看着马车远去,赵嬷嬷扶着顾夫人往回走, 一边走,还一边和顾夫人说了穆易替楚言挡酒的事情,还说穆易因醉酒跌了一跤, 不慎弄伤了手腕。
“已寻府中的大夫看过了,还特地拿了几瓶御赐的伤药让三殿下带走, 因是无碍的。”
顾夫人见她行事妥当, 也就不再多问。
另一边, 坐马车离开的穆易半点不见醉态,回到府邸后也没回去休息,而是拿着一个从顾府带回来的盒子,去了书房。
书房门关上,穆易打开盒子,里面正静静地躺着一柄团扇,团扇扇面沾了些许污渍,圆形的骨架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被利器敲打出的豁口。
穆易看着这柄扇子,脑海里浮现出楚言身着新娘衣裙的模样。
因是大喜的日子,顾府上下都挂满了红灯笼,就连那没什么人的墙根处,也高高的悬着一只。
所以穆易看得很清楚,楚言当时的样子。
穆易又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下了一个盒子,盒子上了锁扣,他将锁扣打开,里面放了厚厚一叠的信。
三年前,他因嫉妒三喜断了和楚言的往来,后来楚言差点病死,他便下定决心藏好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只把楚言当成朋友,只求楚言能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但是很快他就出尔反尔了同年六月,顾皎月入京,楚言向御书房告假,说是要去城外接妹妹。
可他明明记得,楚言和顾皎月的关系并不好。
那时他还只是有些奇怪,直到第二天,楚言带回了自己的弟弟妹妹,身边一直跟着的三喜却不见了踪影。
穆易知道自己不该探究楚言房里的私事,可他还是派了人去楚言那晚落脚的驿站,调查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驿站里的人对那晚之事俱都稀里糊涂,一知半解,可经过穆易整理,事件却显露出了些许的端倪。
那时楚言还住在赵府,穆易没费多少功夫就往赵府里安插进了自己的人,并暗中救下了本该被发卖,实则被楚言下令处死的丫鬟银铃。
死里逃生的银铃变得有些疯癫,嘴上彻底没了把门,什么都往外说,穆易也因此听出了不少的线索,并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但考虑到这是楚言的手笔,穆易并没有留下银铃,甚至连驿站那边,也都好好打点了一番。
穆易不打算揭发楚言,他只是奇怪,楚言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皎月虽然与她不合,但终究是她妹妹,她若真的杀了顾皎月,并让三喜冒充,那是否意味着从她救下三喜,并不让三喜以真面目示人开始,就已经存了对顾皎月的杀心
穆易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里也总有声音催促着他,让他继续查下去。终于,他把手伸向江州,并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挖出了楚言身上最大的秘密顾夫人竟向自己丈夫隐瞒自己孩子的真实性别。
知道这件事后穆易连续两天心不在焉,甚至差点办砸了差事,被启合帝狠狠责罚了一顿。
后来他既没有去找楚言对峙,也没有留下这些帮助他探究到答案的线索他将所有顾夫人当年不曾处理干净的人证物证,统统清除干净了。
就连他自己派去江州调查的人也没放过,只留下当时送回来的信件,好证明这一切不是自己对楚言求而不得的臆想。
之后他便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如既往地同楚言来往。
楚言同赵府千金定下婚约后,太子跑来奚落他,说他装得不错,但他其实没装。
对于楚言的婚约,很多人都感到不满,但不满的人里面没有他,因为他知道楚言是女子。
楚言娶赵家千金只是为了救她,即便是成亲了,她们之间也不可能发生任何事情。
所以穆易能平静地面对楚言成婚一事,并以朋友的身份来参加婚礼,替楚言挡酒。
可是穆易做梦都没有想到,喝醉的楚言会穿着新娘的衣服跑出来。
穆易头一次这么后悔自己不曾习武,若是自己有武艺在身,今晚是不是就能拦下楚言
可拦下后呢
他想做什么
穆易不知道,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他满脑子都是楚言穿着嫁衣的模样。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因为当晚,在他将团扇和书信一块锁到书房暗格里面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场景是他的卧房,而在他卧房的床上,坐着一个执扇遮面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绣金嫁衣,两掌宽的腰封紧束着她不堪一握的腰肢,执扇的双手白皙纤长,往日里只会握笔握刀,何曾拿过女人的团扇。
梦境和现实就是这么不一样。
若在现实中,穆易没看到女子的脸,定然不敢乱猜那女子是谁,可在梦境里,穆易就是知道那穿着嫁衣坐在他床上的女人是楚言。
他走到床边,抬手慢慢拿走了女子手中的团扇,露出的果然是楚言那张上了女子妆容的脸。
坠着红色珠子的流苏在柔嫩的脸颊旁轻轻晃动,艳红的唇微微抿起,星眸若灿,眸底不带丝毫新嫁娘该有的羞涩怯懦,反而盛满了不耐,像是在生气,气他怎么敢让自己等这么久。
穆易被这一眼看得心都酥了。
他捧起楚言的脸颊,近乎虔诚地在楚言唇上落下一吻,慢碾轻啄,让楚言脸上浮现了淡淡的薄红,也叫楚言眼底的不耐越发厚重起来。
穆易突然有些慌,因为他分不清楚言是在催促自己,还是在嫌弃自己。
于是他松了口,稍稍退开。
结果下一瞬,视野天旋地转,他被楚言毫不留情地摁倒在了床上。
之后一切都开始混乱起来,不知何时放下的床帐阻隔了光线,空气变得炙热粘稠,呼吸也跟着困难起来,就连本该很好解开的腰扣,都变得像是死结一般,需要费劲浑身的力气才能听到那宛如天籁的解扣声。
混乱中,穆易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楚言一如既往地占据了他们之间的主导权,所有的分寸和给予都是楚言说了算,每次他想要多争取些,都会被楚言用武力镇压
穆易满心无奈,可还是倾尽所能地与她痴缠,就像是着了魔上了瘾,哪怕被欺负的咬牙切齿,也依旧无法将手从她身上放开。
一觉睡醒,还没从旖旎梦境中抽离的穆易迷茫地看着床顶,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