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五百九十七，五百九十八,五百九十九,六百……”

“一千三百七十七，一千三百七十八,一千三百七十九……”

天地茫茫，雪飘如絮，风雪带来刺骨的寒意，五十一步一步踏在凛冽的风雪中，冻得发紫的双唇处又溢出了新的血丝。

这附近一片荒凉,举目望去只有干枯的树木，她就像是误入浅滩的鱼，终于在退潮的岸边动弹不得。

“一千九百九十七,一千九百九十八，一千九百九十九,两千……”

脸上温热的感觉让她伸出了早已冻僵的双手——五十摸到了自己的泪水。

眼泪的滋味,她早就品尝过无数回，五十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脸。

没有味道。

她的舌头已经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三千九百九十七，三千九百九十八,三千九百九十九,四千……”

她勉力压下了喉咙处愈发澎湃的血腥味。

“五千九百九十七,五千九百九十八,五千九百九十九，六千……”

五十扑通一下摔进了雪地里，然后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触目惊心的红。

“七千九百九十七，七千九百九十八，七千九百九十九，八千……”

“我想要他们死，我想要他们死……”

肆虐的风雪声几乎和她心底埋藏的声音重叠，勾勒出涟漪，酝酿着狂风暴雨。

五十抬起头，漂亮的深色眼睛里是一望无际的深渊。

“九千九百九十七，九千九百九十八，九千九百九十九……”

“……一万。”

一万步。

五十停下了向前的脚步，风雪也在同一时刻停息。

她努力睁大了干涸的双眼，四周寂静一片，那人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人类。”

女人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面容秀丽绝俗，美的不似凡人，一双眼睛寒若冰雪，纯洁却幽冷，只一眼便能将人身上的血液全部冻结。

一袭白衣胜雪，就连披散的长发也是如雪一般的白。

“非生非死，亦死亦生，有趣。”她的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倒是不知人类之中也有像你这么坚韧的灵魂。”

五十慢慢张开嘴，努力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我……我走了……一…万…步，我……走够了……一……一万步。”

五十小时候曾听父母讲过这样一个传说：雪落之时，孤身一人沿着白茫雪地的最西边走上足足一万步，便能遇见真正的雪妖，一万步，不能多也不能少，不能中途停下，更不能半途返回。

若是真的遇见了，雪妖娘娘便会帮你实现一个心愿。

她怀着最坚定的信念，怀着刻骨的执念走完了这一万步，终于，她也看见了这位传说中的雪妖娘娘。

雪妖并未说话，她只安静的站在原地，眼看五十被重新肆虐而起的风雪吹得东倒西晃，雪妖一直没有什么表示，五十也没再开口说第二句话，她只是固执的站在原地，被风吹倒了就立刻站起来，忍不住吐血了便伸手擦一擦。

她表现的那样平静，平静到压根不在乎自己会如何。

雪妖神色淡漠的注视着她，就这样过了很久，在五十第三十次从雪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雪妖终于动了。

她慢慢走近了五十，伸出手轻点了一下对方的眉心，冰凉冷漠的雪眸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你的愿望，我已了解。”

声音如冰如玉，不带丝毫情绪。

“同样，你的这抹残魂，我也收下了。”

雪落之时，孤身一人沿着白茫雪地的最西边走上足足一万步，便能遇见真正的雪妖。

雪妖娘娘法力通天，轻松便能实现一个人的心愿，无数人前仆后继，为了心中的贪婪拼命去追寻传说的踪迹，而后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这世上。

贪婪的人类，愚蠢的人类，可怜的人类，以及……偶尔幸运的人类。

雪妖微垂着一双眼，嘴角含着莫名的笑。

“如此，交易成立。”

……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被端上桌，汤汁清透，淡黄色的面条上浮着青翠欲滴的菜叶和切得薄薄的棕色牛肉片，馋人的香味扑面而来，木兰歌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双手合掌，笑容满面道，“我要开动啦。”

花满楼神色温柔的点了点头。

“唔，好吃。”花满楼的厨艺实在令她惊艳，好像不管是什么事，他都能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