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深沉的夜。

守夜宫人尽职尽责的站在门外, 偶尔打个哈欠，不过一门之隔的寝宫内，越昭死死皱着眉头躺在床上, 好像陷入了某种怪异的梦境中。

又来了，这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越昭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眼前的案桌上摆着精致的长调烛台，明亮的灯火令满室生辉, 旁边则是一个红漆雕云龙盘, 上面放着一个古铜质的八吉祥炉。

这是哪里, 她又是谁

越昭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残存的记忆像是一叶漂在海上的浮萍,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很好的抓住。

身后忽然传来了新的动静, 越昭转身望去，一位身着龙袍, 气势逼人的女人在几个心腹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越昭看不清她的模样, 也看不清其他宫人的样子, 而对方也直接忽视了她, 仿若无人的走至案前，郑重的拿起了一幅字。

“这份礼物，弥生一定会喜欢。”

她身上有一股久居上位的气质, 令人莫敢逼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下意识放柔了语气, 让人明显感觉到不同。

越昭不知道女人是谁, 但她却莫名对对方产生了几分亲近之意, 而在弥生两个字出现后，她更像是被人狠狠击中了一般，心里开始翻腾出许多莫名复杂的情绪。

弥生是谁

她努力想从自己的脑海中探寻到有关这个名字的些许记忆，没想到才刚一有了这种想法，脑子里便有一股尖锐的痛楚蔓延开来，越昭紧紧咬着牙关，试图靠着这种方法挺过阵痛。

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而在这种感觉消失后，越昭反倒觉得更加空虚，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又该往何处去，整个人生好像只剩下一片空茫的白，所有过往都消失的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越昭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此时，眼前的场景已经有了变化，许多清晰但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他们好像可以看到越昭了，对待她的态度更是十足的恭敬，但越昭还是觉得自己和这些人活在两个世界中，她毫无归属感，更没有认同感，思绪都陷入了一片混沌。

吱嘎一下，越昭听见了大门被人从外推开的声音，她皱眉望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迎着晨光向她走来的男人。

那光实在太过刺眼，越昭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是整个身子好像都在那一刻失去了控制，欣喜，酸楚，期待，悔恨，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一股脑涌上她心间，她甚至来不及站起身朝着男人的方向多走几步，一阵天旋地转后，越昭彻底失去了意识。

“公主，公主”

越昭在婢女焦急的呼喊中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那一刻，梦中一切便都忘了个干净，但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还残留在越昭身体里，她在婢女的搀扶下虚弱的直起身，没过一会儿，便有宫人进来通报说皇后娘娘来了。

越昭屏退了身边人，而皇后进来后，也十分默契的屏退了跟随自己的宫人，只留下一位最信任的嬷嬷，这个嬷嬷也是看着越昭长大的，她对皇后母女俩十分忠心，因此越昭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对方留下。

“你父皇最近一直在帮你相看合适的驸马人选，其中一些人选我也过目了，确实是不错的。”

越昭抿了抿唇，没说话。她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脸色还有些苍白，皇后心下心疼不已，却还是强忍着摆出了一副强势的模样。

“昭儿，你父皇也是为了你好，而且你年岁也不小了，该成亲了。”

嬷嬷的想法其实跟皇后一样，但她明白这个时候自己最好还是保持沉默。

“那父皇跟母后希望我嫁给谁呢”越昭抬头直视着皇后，一双眼睛里泛着丝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