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1 / 2)

所谓杀人诛心, 想来不过如此吧。

萧霁宁不是七王爷,可他听着珍太妃说的那几句话, 还是无法控制地有种心窒的感觉。因此他几乎无法想象, 听见珍太妃亲口对自己说这些话的七王爷又会是怎样的感受。

纯太后和他关系这样糟糕,但纯太后也没对他说过如此心狠的话。纯太妃也明白以他们两人之间那样浅薄的母子情谊,她说那样的话只会激怒萧霁宁, 并不能为自己带来任何好处。

然而萧霁宁知道, 七王爷和珍太妃与他和纯太后是不一样。

他与纯太后并没有“亲情”可言, 所以不管纯太后说怎样的话,他都不会为其而感到心痛。而七王爷与珍太妃间的亲情羁绊,绝对远胜于与他或是八王爷的, 但越是这样, 便越能显得七王爷背叛珍太妃出手救下他那份情谊的珍贵。

“珍太妃”

见七王爷握着月霜剑的手颤得厉害, 萧霁宁怕七王爷真的做出什么难以回头的事,便转身面向珍太妃,开口问她“皇位于你而言,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珍太妃见萧霁宁竟然能够云淡风轻地问她这样的问题,脸上的泪也未擦去,冷笑着反问他“对你来说难道就不重要吗”

萧霁宁没有丝毫犹豫,轻描淡写道“不重要。”

“那是因为你坐在这个位置上”珍太妃双目含泪,只是这世上会觉得她这般模样楚楚可怜的人已经死了, “你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上了,所以你才觉得它不重要”

“那你为什么觉得七皇兄配呢”萧霁宁说,“因为先皇偏宠于他因为他有才德贤能珍太妃, 你错了。”

“京钺发动兵变,预谋篡位;你在京中散布有关朕的谣言,又妄图威胁京渊逼他杀了朕”说到这里,萧霁宁也弯着唇角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指着混乱之际选了安全位置躲起的六王爷等人道,“就连朕那几个没点良心的皇兄也都盼着朕死,好赶紧交出皇位,为什么因为你们都想要这个位置。”

“可是京钺败了,你败了,朕也没死。”萧霁宁嗤道,“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这个位置,能者居之。”

“朕既然能坐上皇位,就是朕的本事。”萧霁宁盯着珍太妃的双目,轻轻叹了一口气,“珍太妃,你为这个位置苦心多年,计谋、狠心,五一不叫朕钦佩,你既然如此想要帝位,那为何你不自己坐上这个位置呢”

萧霁宁以前不爱读书,他也不敢好好念书,李侍读曾经为他的学习和成绩操碎了心,后来他见萧霁宁学诗词赋论不行,便将大萧国史掰碎了好好讲给萧霁宁听。

这么多年过去了,萧霁宁没想到有朝一日李侍读教他的那些大萧国史竟能用上。

他立于玉桂岛中央,朗声道“高祖当年膝下无子,曾想过立长公主为储君,长公主才貌双绝、文武兼备,她为储君,百官无一不服。只可惜长公主去得早,他便只能命长公主之子皇长孙为新帝,珍太妃”

“你若想,你也可以坐在这个位置上。”

萧霁宁低下头,抬手将自己头顶上束发的金色帝冠取下,而后抬眸再次看向珍太妃道“朕今日可禅位于你,但你坐得稳这个位置吗”

“那你真会将帝位禅让于我吗”珍太妃闻言只是冷笑一声,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笑了许久,最后才摇着头说,“不,你不会。”

萧霁宁弯着唇道“是,朕不会。”

“可你也要知道,朕今日不让出这个位置,不禅位于你,不是因为皇位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也不是我舍不得它”

“而是你不配。”

萧霁宁垂眸望着自己手里精致华丽的帝冠,而后将其随手一抛“朕就算不着龙袍,不戴帝冕,朕也是皇帝,是这天下的主人。”

帝冠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金石相撞的清脆鸣声。

萧霁宁走过落在白玉石地上的帝冠,就仿佛它是一片无足轻重落叶,不值得他为其驻足。

而萧霁宁最后迈步走到了七王爷面前,随后抬起手想将七王爷手里的月霜剑取下。

萧霁宁不会任何武功,一个不会武的人想从另一个人会武之人手里取下剑除非持剑人愿意,否则只有持剑人死,才会成功。

七王爷怔怔地望着萧霁宁,一开始并不愿意松手。

然而萧霁宁却对他温柔的笑着,七王爷望着那双干净的杏眼,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当年在上书房,他看到他九弟一个人睡在烈阳下的草地间,周围没一个伺候着的宫女,瞧着孤单又可怜。那时他担心萧霁宁晒久了中暑,所以即便不忍唤醒熟睡中的幼弟,可还是狠下心来将他叫醒了。

那时睁开眼睛的萧霁宁,和此刻望着他的萧霁宁,眼底的眸光并无任何改变。

七王爷嘴唇嗫嚅着,最终还是将手松开,又哭又笑地踉跄着后退,八王爷见状赶紧上来扶住他。

萧霁宁也想去扶七王爷,可他也明白他现在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他只是蹙着眉,轻声道“珍太妃,七皇兄他并不想要皇位,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你真的不懂吗”

“那我呢”珍太妃摇着头,泪潸然不止。

“珍太妃,七王爷心善,又与你亲厚无间。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落得像我与京钺如此结局。”叫萧霁宁最意想不到的,是京渊也开口了,这辈子他还没听过京渊说软话劝什么人,虽然他现在说的这几句话听着很是生硬,但也确实是在诚恳地劝珍太妃,不要断了她与七王爷最后的母子情谊。

旁人说的话珍太妃或许还不想听,但是京渊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