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汐颜只觉得头晕得厉害, 耳边总有若有若无的声音响起,似有谁在喊她“虫虫”,中年男人的声音,透着关切。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干枯的古尸, 吓得她打个激灵, 稍微清醒了两分。
朦胧中, 她看到那干尸的怀里捧着一只蛊鼎, 鼎盖上趴着一只肥肥胖胖通体金黄的虫子。虫子抬起头睁着绿豆般的眼睛盯着她, 还卖萌般摇头晃脑的,且卖力地朝她呼气, 张汐颜晕眩得正厉害了。
她像是喝醉酒般身体不受控制,便按照巫神宝典记载的方法去沟通花神蛊。花神蛊埋在绕着棺材生长的藤蔓中吃得正欢、不愿回来, 大片的藤蔓和血线虫被它们吸成干壳。
张汐颜深深的无奈了, 她的这些花神蛊还是一团成群的小幼蛊,没经过炼化, 操控难度比带幼学园小班的孩子还难。她的心脏全靠它们维持,它们不回来,心脏无力致使全身软绵提不起劲。
她的头越来越沉,许多声音和画面如潮水般涌向她的脑海, 刹时间, 她仿佛置身梦境。
在梦里,他是部落的少祭司,他的父亲是大祭司, 他有个可爱的女儿叫黎虫虫。
他们部落所属的联盟战败了,大首领战死,联盟四分五裂,有些部落叛降,有些部落则被打败沦为了奴隶。他的部落非常强大,只要能够得到休养生息,加以时日必能重新崛起。他们不愿投降,更不愿沦为奴隶,于是离开富饶的黄河南逃。
部落聚集地一次又一次被找到,房屋被烧,子民遭到屠戮,他们被迫一次又一次继续南迁逃亡,人丁锐减,已到灭亡边缘,无奈之下,父亲用部落的青壮血祭巫神树。
倾全族之力进行祭祀,部落最精壮的勇士用自己的鲜血浇灌神树,终于,神迹显现。巫神树释放出巨大的威势,它明明只有一尺多高,却给人一种如同撑开了天地高大万丈的感觉。一个凝聚部落勇士的鲜血和巫神树神力的孩子自巫神树里诞生了,她就是少巫黎未。
少巫黎未成长起来的那天便是他们部落崛起的那天,她是他们的希望。
部落聚集地再次被找到,他们护着三岁的少巫再次南逃。
他们发现了巨大的岩洞,地形易守难攻。他们利用地形阻击对方,决定把追兵全部歼灭在这里,以图为部落争取到喘息的时间,也给少巫争取到成长的时间。
战斗中,他身受重创倒在了地上,同时见到原本被虫虫抱在怀里的少巫满身鲜血地摔倒在地,滚得都是泥和土。虫虫的胸口被利刃戳穿,她的手指深深地扎进刺穿她胸膛那人的头骨中,把他的头从脖子上拧下来,再用力地扔到地上。
那圆滚滚的头颅滚出去很远才停下,头顶上是五个深深的血窟窿。
虫虫倒在了地上,胸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少巫爬回到黎虫虫身边,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大喊着“虫虫,不死,虫虫不死”慌乱地看向四周,取下了身后的蛊树神,将它扎根在尸体上。少巫对蛊神树说“吃,吃,救虫虫”
蛊神树的根部伸出血藤吸干尸体的血液,它再一次显露了神威,它再一次散发出宛若撑裂天地苍穹的气势,有花瓣一样的东西从蛊神树里飞出来钻进了黎虫虫的胸膛。
他知道,他的女儿得救了。
张汐颜从梦境中回过神来,听到梦里的人告诉他,“虫虫,孩子,阿爸见到你,安心了。往后就让阿爸的本命蛊陪着你、保护你,就像阿爸保护你一样。”
声音消失,张汐颜睁开眼,便见干枯的尸体飞快地化成灰烬,莫名的悲恸充斥在她的胸腔,嘴唇轻轻嚅动,含糊地喊了声“阿爸”,她知道她是谁,可在此刻,仿佛她就是那抱着少巫奔逃的少女,仿佛她就是那将手指戳进敌人头骨里浴血奋战的黎虫虫。记忆中的黎虫虫有着与她相似的脸,确实地说,更像中学时代的她。
顶着相似的脸,又都有花神蛊,难怪“阿爸”的本命蛊会认错人。
张汐颜从三姑奶奶年轻时的相貌就能看出,她家的遗传蛮强大的,至少在容貌上来说长相都很像。她家会不会和黎虫虫家有血缘上的联系
她收回思绪,浑身无力地靠在棺材中,看着趴在蛊鼎上的蛊虫,与它大眼瞪小眼。
这只蛊真算是正经的蛊祖宗,年龄比巫神黎未还要大。
她不知道它以前就长这样还是吃胖的,明明是条蛊,竟然长成了圆滚滚的,换个颜色放在砧板上,说不定能被她妈当成卤猪蹄切了。
花神蛊那群吃货,把墓里面的所有蛊都吃得一干二净,生生地从乒乓大小长到足够把成人裹起来。她隐约觉察到它们把她也当成了食物,蜂拥地朝她飞来。
张汐颜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情况蛊虫反噬。
她没带瘟神木炼不了花神蛊,只能任由它们壮大,当她压制不住它们时,它们便把她当成了食物。
她心脏无力浑身没有气力,不代表她就只能坐以待毙。镇压灵蛊巫神宝典有着镇压花神蛊的法门,她以身为鼎,以修炼法门为引,炼化花神蛊也是一样。
张汐颜盘膝而坐行气周天,准备好引导花神蛊进入气海进行炼制。
蓦地,旁边的“猪蹄”飞起来,气势汹汹地追着花神蛊驱赶,一副不让它们靠近的模样。
花神蛊似对它有畏惧,纷纷躲避绕开,那情形颇像一条鲨鱼追着一群沙丁鱼。花神蛊们避开了猪蹄分成小股争先恐后地钻进张汐颜的身体里,再顺着张汐颜行气的引导进入气海中,之后便开始了相互吞噬。
猪蹄追逐了一阵,没拦住花神蛊回到张汐颜体内,气鼓鼓地趴在蛊鼎盖上。它大概是气不过,又像是不甘心,托起蛊鼎,把鼎摆到张汐颜的怀里,这才心满意足地钻回蛊鼎中。
花神蛊钻进她的气海中,又再顺着她行气进入到全身,在她的身体里展开搏杀。大的吃小的,小的吃更小的,最小最弱的蛊最先死后,剩下的就是强的蛊相互厮杀。
无数的蛊在张汐颜的身体里打斗,她的皮肤下像有无数的虫子在钻动,那痛感细细密密的像钢针扎遍全身。
她泡了多年加有钻心透骨草的药浴,早就疼习惯了,这点痛不觉得难以忍受,依然四平八稳地运气,吸收体内花神蛊,把它们转化为身体所需的养分。
最后,她的体内只剩下一条半指长的花神蛊。细细长长呈微卷形状花瓣似的花神蛊非常漂亮,但相互厮杀吞噬使得它变得极其凶悍,作为唯一的胜利者,又格外嚣张,它再次将目标对准了蛊主。
张汐颜运转法门将体内的气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花神蛊压去,先一巴掌抽飞,之后按住便开始抡:扔进洗衣机里翻滚的感受了解下。
她不时地以强大的气感压下,让它感受到自己的强大是它无法撼动的,然后便是以气搅得它不停地翻转打滚,给点教训。炼化花神蛊不容易,但性命攸关的大事,她有的是耐心慢慢耗。
不知道过了多久,蓦地她的脑海中响起很微弱的哭泣般的声音。
没有具体的声音,但她清楚地感觉到有谁在哭,还在讨饶。她愣了下才先反应过来,这哭的是谁,花神蛊
那哭声更清晰了,嚎啕大哭的那种。
张汐颜真的是花神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