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过了很久,这段故事也无孔不入,时刻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掀起千层巨浪,将她卷入万丈深渊。徒留难以名状的窒息。</p>
当了不到一年的六道无常,许多流程也算轻车熟路。她刚忙完一桩案子,主角是个被妖怪骗了的孩子,他差点要坑死一个镇子的人呢。处理好这件事,她又想起了百骸主的故事,心里酸得说不出话。</p>
入秋了,晚风习习,吹拂着她憔悴的脸。</p>
这镇子在白天差点就要被献祭掉了,晚上却依然灯火通明,好不热闹。除了她,没人知道他们有幸躲过一场浩劫。有时候,无知是多么幸运又幸福。</p>
她走上一座窄窄的桥,趴在护栏的正中央,远离岸边的酒肆。灯光将边缘的水映得红彤彤,众人忽高忽低的欢快的划拳与聊天声有些遥远,却不绝于耳。这里给她一种既热闹,又清净的感觉。她独自一人望着生满莲叶的江面,一言不发。这里的气候比较热,叶片还未完全干枯。青一块黄一块,红一块黑一块,在涟漪间飘荡混杂,还挺漂亮。</p>
但这绝不是会有花苞在叶间摇曳的时候。</p>
她突然抬起封魔刃,一阵凛冽的妖力扩散而去,让大片莲叶发出簌簌的摩擦声来。岸边吃饭喝酒的人感到一阵凉风,回头看向江面,什么都没发现,只有莲叶还在摇荡。</p>
“你还有脸见我?”</p>
“哎呀,别这么无情嘛。”朽月君坐在细细的护栏上,霜月君厌恶地别过头。</p>
“滚。”</p>
“你说你,带着这玩意干什么呢?怎么不像他一样,把这玩意丢到人间,让下一个倒霉蛋捡了去?”</p>
“滚!”</p>
“别介啊,我来给你一个东西,你肯定感兴趣。”</p>
霜月君的眼珠向那边瞟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转过头去。朽月君一打响指,一团流火突然窜到她的怀中,燃烧出一个具体的轮廓来。</p>
那是一把伞,她认识的。那是她自己的伞。</p>
“你……”</p>
她终于正眼看向他。</p>
“我早发现了,这里面的符难烧得很。于是我只好把它抢过来。既然现在都是同僚,为了避免日后见面尴尬,还是还你吧!”</p>
“呵呵。”</p>
她冷冷地干笑两声,还是横过了伞,反复检查起来。十分怀念的感觉涌上心头,让这个秋天不再那么冷了。或许本身就不是很冷……这对六道无常而言都无所谓。</p>
她做出了一个令人想不到的举动:她突然张开伞,释放了所有的式神——所有的。它们变成一道道流光,朝着四面八方飞去。也许有的妖怪回头了,也许没有。她不是很在乎。</p>
“啊,真浪费,好不容易收来的。”</p>
“他们一辈子都得跟着我……这更浪费。”</p>
“好吧。说起来,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你那道士朋友,还在黛峦城帮他徒弟查内鬼。之后准备独自一人云游四海。百骸主还是把返魂香给那尸体灌进去了,真是莫名其妙啊。”</p>
“我知道。我也理解。”</p>
不然所有的一切真的丧失了发生的意义。更多的是不甘心吧?因为他在乎的人不再只是巫女一人。他总得……给那些人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p>
朽月君手中抛着一枚玉制的平安扣。这玩意归根到底还是落到他手里了。霜月君觉得眼熟。那玩意上上下下,绕得她烦,便又转过了头去。</p>
“谁知道,那女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发了疯,说她知道百骸主杀了很多人。然后她就跑了,极月君的两个弟子去追……叫什么?啊,云清盏和云清弦。他们没计较百骸主的事,毕竟他活着就是受罪。也不知道百骸主是怎么想的,还打不打算护着她了,更不知两个区区人类的弟子能有什么气候。你说这女人何必呢,生来在世,谁没杀过几个人呢?你说对吧?”</p>
霜月君转身要走,他有点急了。</p>
“哎哎哎,见个面不容易,我们再聊聊嘛!那什么,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变个戏法。”</p>
霜月君虽然停住了,却瞪了他一眼。</p>
“你变过,我知道你的把戏。”</p>
“这次不一样嘛,信我。来,把手拿来。”</p>
霜月君将信将疑地把手递过去,看他还能搞出什么花样。反正,现在他们实力上不一定势均力敌,至少地位上平起平坐。还有人主持公道,她没什么怕的。</p>
朽月君在她的手背上写写画画,刮得她养。没多久,他捏起她的四指,吹了口气。</p>
霜月君呆住了。</p>
无数只赤红色的蝴蝶冲出她的手背,直奔天际,燃得热烈。</p>
它们翩跹在渺远的夜空中,追着明天的太阳去了。</p>
如火亦如血,如思亦如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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