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殿下何解?”杨廷和负手而立,认真而严肃地瞧着朱寿。
梁储、焦芳、费宏同样全神贯注地看向朱寿。朱寿的回答很大程度上会影响朝政未来的走向。
虽然已经是华灯初上,他们的工作才刚开始。谁让太子白日需要处理政务,只有晚上能抽空学习。碰到一位好学的太子不容易,詹事府全员调整作息时间。
朱寿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老师请入座,这个解释起来有点长。”
杨廷和嘴巴微张,明显愣了一下。
每天傍晚陪太子读书的杨慎看到朱寿的笑容,马上拉杨廷和坐下。和太子混的时间长,杨慎也养成了万事不吃亏的性子。杨慎把值班的内阁、军机处大臣喊来。不能让他爹独自被太子忽悠。
朱寿清清嗓子:“‘生之者众’字面上的意思是从事生产的人多。那你们觉得同样的人力,用人力耕田、牛拉犁的成果一样吗?使用木犁和铁犁一样吗?佃户给地主耕种、和农民播种自家的田地,他们的劳动积极性能一样吗!”
“同样的人力,种田、制盐、炼铁取得的财物一样吗?”朱寿一连串的问题引起众人的重视,全都坐直身体倾听。
“所以本宫认为: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从上古至今,我们从没有脱离这条定律……”朱寿逐一分析周朝的邦国制、汉朝的郡国并行制、唐朝的藩镇割据构造的生产关系,以及对相应生产力影响。
杨廷和保持张嘴的姿势很久。周围人都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朱寿摸摸下巴,怕他们一下子难以接受,决定今日点到为止。
“殿……殿下,臣只是想提醒您官员臃肿不是好事。在京师等待吏部授官的官员很多。如今吏目的人数多于官员,长此以往不是好事。”杨廷和很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朱寿哈哈大笑,伸出手指摇了摇,“老师,能授官的吏目只有少数几人。在国库未丰盈之前,本宫自掏腰包养吏目。”
话锋一转,朱寿神色肃穆,“手中有权利的官不可多,但办事的吏根据实情决定。朝廷派发的税不重,可底层百姓还是饱受赋税之苦。下乡收税差役、地方的摊派等等因素累加,县官不如现管。地方吏治的根本在于吏胥的管理!”
杨廷和拱拱手,太子殿下摆事实、讲道理,他根本说不过。
值班的军机大臣保国公不会对文官的事做表态,内阁大臣谢迁在太子面前更不敢乱发言。
‘哐哐哐’内侍在文华殿门口反复敲打二更鼓,提示朝臣们应该让太子殿下休息。朱寿很守诺,酉时前绝对会留在文华殿。敬业的态度令弘治帝感到汗颜,儿子比他登基初期还要卖力。
“老师明日返程河套,今日早些回去歇息。”朱寿陪同杨廷和离去。
知道两人有话私聊,谷大用和杨慎放慢脚步跟在身后。
杨廷和细细叮嘱:“殿下,饭要一口口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给宗室放权需慎重,郡主联姻之事要征得陛下同意。梁大人为人耿直稳重可依托,可焦芳此人功利心强,费宏所在的费家有结党嫌疑。”
“老师,你就放心吧,本宫心中有数。河套上了正规,反而是游商部落的事您得多费心。朵颜卫愿意替达延汗养女儿,和游商部落的势大密不可分。”朱寿笑眯眯地说。
在后世屡禁不止的五级三晋制,在大明同样发挥蝗虫般的杀伤力。
提达游商部落杨廷和立刻感到头疼。游商部落蔓延到漠北的瓦剌势力范围,已然成为草原第三大势力。瓦剌人非常欢迎游商部落,而达延汗估计是连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