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降临了,不过汉王旧府、乃至整个京师在这个时辰,都不他黑暗;城中到处都亮着灯。这座汉王在京师的府邸、进深很大,此刻府中十分宁静。
高贤宁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虑。
眼前这个被绑的年轻人肖文才,姓名、功名等供状可能是真的;不然他撒谎不用自称是举人。在京师的官员眼里,一个举人算个鸟,根本吓不住人;反而有功名的人,要查实他的身份十分容易。
若肖文才想说谎,为何要说一个很容易被查实的谎言?
而肖文才说他祭拜的人,姓李、是他的发小。这句话便可能是谎言了!
锦衣卫指挥使张盛找他部下确认过,那座坟就是王氏的坟、并无差错!那么肖文才的意思,是他拜错了坟头?若是连坟也会认错的人,又何必去拜;何况王氏那座坟,不是第一次被别人祭拜过。
高贤宁想到这里,忽然怒道:“你最好从实招来!落到锦衣卫手里,狡辩顽抗没有任何作用。”
肖文才苦着脸道:“在下没有狡辩。大人不信,可取查江西举人名册。”
高贤宁听到他只说功名,顿时冷“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姚芳皱眉道:“我看这个人,总觉得很面熟……我必定在哪里见过他!”
肖文才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立刻将脸微微回避了一下。
“哦?”高贤宁将俩人的神态、都看在了眼里。厢房里放着几盏灯笼、光线很好;在场的几个人一举一动,都能被高贤宁看得很清楚。
姚芳“嘶”地从牙缝里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还真见过这个人!我这人罢,认脸的本事挺好,只要见过一面、便多少有些印象。只不过我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他了。”
高贤宁沉吟了一阵。他一开始总是想着“马公”有关的人,这时他忽然意识到:既然大伙儿得到突破、是在王氏的坟头这边,便应该先设法从“王氏”开始入手查才对!
于是,高贤宁方才恍然意识到一个细节:王氏的先父王艮,籍贯也是江西!
“你是江西何处的举人?”高贤宁不动声色问道。
肖文才沉默了一阵,小声道:“吉安府。”
高贤宁马上又问:“家在吉安府吉水县?”
肖文才听到高贤宁径直说出这个地名(建文朝翰林院官员王艮的籍贯),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久久没憋出一个字来。
高贤宁冷冷问道:“现在你招不招?”
肖文才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许久没有吭声。
高贤宁转头对张盛道:“用刑罢。叫弟兄们拿着东西进来,先过一遍。”
肖文才开口哀求道:“大人误会了!在下乃有功名之人,你们不能如此滥用私|刑!”
高贤宁道:“实不相瞒,本官乃大理寺卿,查的是御案。别说你一个举人,就算是皇亲国戚,到了眼下这地步,本官照样用刑!你得想好了,现在不招,一会儿嘴堵着用刑;到时候你想招了,也得让刑罚从头到尾过一遍才行,悔之晚矣!”
等了一会儿,那肖文才仍然只说冤枉。高贤宁便招呼姚芳和杜二郎一起出门,然后叫守御府北司(锦衣卫名气大,高贤宁一直说是锦衣卫的人)的弟兄进去用刑。
里面很快传来了惨烈的闷|吼和“呜呜”哭声。站在檐台下的高贤宁等三人,此时都没有说话。高贤宁苦苦琢磨着其中关节;而姚芳也低头一副苦思的模样、似乎还在回忆究竟在哪里见过那肖文才。姚芳似乎是个挺执着的人。
良久之后,等北司用刑的人出来了,高贤宁再次回到屋子里。
那肖文才还在痛苦地哭哼着,他满头都是水,分不清是汗水、泪水,还是被泼的凉水。看来他刚才昏过去了一次,而用刑的时候是不准“犯人”昏厥的,须得用凉水浇醒继续用刑!地面上也一片水泽,不知究竟是一些甚么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