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窗缝里吹进来,秦风脸上的肌肉在微微抖动。
如果说前几天在海景酒店见到的那波人让他终于看到了东瓯市表面上的力量结构,那么今晚,他所接触到的就是这个城市的本质和核心。东瓯市民兵团团长,这个听起来土得抖灰的称谓,就是侯老板在官方层面的身份。一个小时前秦风刚从黄秋静嘴里听到这个词,身为体制外杂鱼的他还没怎么当回事,可当黄秋静一层一层抽丝剥茧地把这个身份的潜在含义介绍出来,秦风不知觉间就出了一层冷汗。地方的武装力量,居然掌握在一个曾经的对象手里,这其中的利益勾结和风波诡谲,何止仅是钱的问题?
秦风按下车窗,让风再往车里多吹进一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又梳理起了黄秋静口中侯老板的发家史。
那年严打,16岁的侯老板侥幸死里逃生,在外流浪了3年后回来,手底下多了几十号肯为他卖命的盲流。风声刚去的东瓯地界上,老一辈的混混们早已死伤殆尽,新一辈的小家伙们根本还未站起身来。侯老板和他的几十号兄弟就像饿狼进了羊圈,短短不到2年时间,就把黑手布满了东瓯市各个不能说的阴暗角落。黄赌毒,钱来得轻松愉快,地方上怕局面不稳,被上头问责,也不敢和人数已经发展到将近小一千的侯老板动真格。双方一同默契地没良心着,或主动或被动地联手戕害着小老百姓。幸好政府终归也不是吃干饭的,侯老板终于还是因为心太黑、手太长、动静太大,被关进了局子。照理说以他的罪名,原本是要枪毙的,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亘古不变。侯老板靠着在当时看来几乎是天文数字的20个亿,成功保外就医,90年代后期再回国,摇身一变,就成了归国华侨,殴商代表。而这次回来,侯老板赶上了好时候。
当时东瓯市正处经济大发展时期,城市改建正刚起步。
无数在政府看来是刁民的王八蛋占着茅坑就不搬,所以有些不能说的事情,就落在了政府之外的人的手上。侯老板余威不减,一个月内就把手下的亡命之徒全都召集起来,攻克了在当时政府看来最难啃的一块骨头。整个过程侯老板指挥有方,只恐吓不动刀,结果拆迁过程无一人伤亡,得到时任一把手的极大支持。在往后的几年时间里,侯老板成立了自己的地产公司,手下的马仔们也是摇身一变,纷纷成为了穿衣装、打领带的办公室金领,一手拿笔一手拿砖,东瓯市城市建设飞速发展,被称为曲江奇迹,中央领导甚至三次南下,对东瓯市工作经验进行考察调研。
从1996年到秦风此时所处的2005年,9年时间里,东瓯市全境内90左右的大型建设项目后面都留有侯老板的影子,侯老板没留下半个名字,却在全市范围内灌注了他的灵魂。而他手下的人马,也从原先的一群老炮儿,变成了现在交织着政府官员、学界闻人、商界精英的复杂系统。最初步估计,眼下东瓯市全市范围内,直接依靠侯老板吃饭的人起码在10万以上,而与之有利益牵连的,至少是100万,如果再论受其产业帝国影响的,恐怕就是全市市民。
名副其实的东瓯王!
“流水的书记铁打的王……”秦风呼着冷气,把着方向盘的手有点发硬。
如果不是连重生这么扯蛋的事都真实发生了,秦风真的不会去相信这年头竟真的还会有这种类似门阀豪强的存在。而且如果不是现代制度下军权牢牢把握在执政党手里,这个门阀估计早就变成军阀了。真特么的恐怖如斯!
“秦风,你真的要去搞房地产啊?”苏糖轻声问秦风道,几缕秀发被风吹得飘起。
秦风转头瞥了眼美得冒泡的媳妇儿,心里闪念而过一个很荒唐的想法:,万一侯老板看上我家阿蜜怎么办?以他的能耐,还不要什么姿势就得给什么姿势啊?
重重得摇了摇头,秦风回答道:“干!”
苏糖眨眨眼,不解道:“干还摇什么头?”
秦风严肃道:“此干非彼干,此摇头非彼摇头。”
苏糖晕了:“你在说什么啊?胡说八道、语无伦次的。”
“唉……”秦风深深地叹了口气,“阿蜜,你以后出门还是不要化妆了,素颜才是真颜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