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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九峰的脸色终于变了。

当年,曲之扬自知时日无多, 曾将他叫去, 对他道“峰儿,你志高心远, 资质不俗,今后必当有所作为。可是我的灵儿还小, 我走了,她就算有这寒鸦堡, 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他贪图寒鸦堡里的东西, 自然想方设法叫曲之扬放心, 连连道“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灵儿,把她平安养大。”

“我自问算是了解你。”曲之扬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灵儿空有这些珍奇异宝,压根保不住, 你要是顾念血缘亲情, 许是会留她一条性命,要是心狠一些,指不定我前脚刚走, 灵儿后脚就要追上来。即是如此,我不如现在就替灵儿扫了你这祸害”

卫九峰来不及反驳,就挨了他一掌。曲之扬就算是受了伤,那也是实打实的元婴,一击之下, 他气血翻涌,灵力行差,刚结的金丹就有了碎裂之兆。饶是如此,他也不敢露出怨恨之色,吐着血表诚心“我、我与灵儿乃是是血缘近亲,只她一个后裔,绝不会伤害她。”

曲之扬阴森森地看着他“那你发誓,发心魔誓说你永远不会伤害灵儿,你会竭尽全力照顾她长大成人。”

卫九峰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敢迟疑,下一刻曲之扬就会取他性命,免得祸及女儿。因此,他没得选择,依言发了誓,又赌咒“如违此誓,就叫我心魔缠身,不得好死。”

有了心魔誓,曲之扬终于信了,留了他一条性命。

三日后,这个为女儿殚精竭虑的父亲,悄然陨落。

卫九峰恨得牙痒痒,可是碍于誓言,无法亲自对曲听灵动手,只好先闭关养伤,准备日后找机会除去这个心头大患。

他的办法很简单,誓言里说的是“我绝对不会伤害灵儿”,没说别人不可以,在危险重重的柳洲,要一个小女孩儿死还不容易吗

然而,他没想到曲听灵年纪虽小,心眼却很多,知道自己现在只能倚仗这个叔叔,不仅没有躲避畏惧,反而亲近地拽住他的衣袖,抽抽搭搭地说“叔叔,我好害怕,爹死了”

她小时候生得玉雪可爱,哭起来鼻头通红,可怜极了。卫九峰本打算找个借口把她带去妖兽的老巢,看着她这般作态,一时心软,决定让她多活些日子。

曲听灵当时就知道自己的小命保住了,但这还不够,过了两月,卫九峰对她的态度就冷了下去。这回,她没再装可怜,而是不经意地透露了十年取宝的事。

宝藏在前,卫九峰怎么舍得失之交臂左右她年纪尚小,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他便打起了细水长流的主意,熄了借刀杀人的念头。

类似的情况后来又发生过几次,无一例外都被曲听灵化解。卫九峰虽然疑心不减,但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没想到今日,昔年的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人,向他露出了复仇的爪牙。

“父亲嘱咐我,要是你真心待我,将寒鸦堡里的东西悉数予你也无妨。”曲听灵冷笑道,“可是,你要是对我动了杀念,那么,我不必顾念血亲,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你。因为,不是我死在你手上,就是你死在我手里。”

卫九峰豁然变色,恨恨道“那个老匹夫我现在这样,肯定是他给你留了什么东西,该死,该死”

能让人瞬间失去灵力控制的东西何其珍贵,他不认为殷渺渺等人舍得对自己这个无冤无仇的人动手,必然是这个小贱人使了诈。

曲之扬这家伙死了那么多年,居然还阴魂不散

“叔叔有什么话,就下去对父亲说。”曲听灵不知那药能持续多少时间,不愿浪费时间,免得夜长梦多,当下就取出摘星索缠在腕上,冷冰冰地说,“再见了,叔叔,多谢你这些年的养育,我就给你个痛快。”

言毕,缀着利刃的摘星索如长虹贯出,直取卫九峰的胸膛。

他心念一动,取出法器格挡,东西是好,然而没有灵力的驱使,威力大大减弱,哪能敌过灌注了大量灵力的摘星索,顷刻间便破碎失效了。

法衣的纹路黯淡溃散,利刃的寒芒触痛了皮肤,而后,锐利的刀刃刺进了他的胸膛,破开了心脏,穿过了血肉,牵着雪白的丝索从后背破出,带起血花无数。

卫九峰的瞳孔瞬间放大,鲜血喷出口腔,在雪地上留下斑驳的红梅。

“灵儿,我毕竟从未对你下过手。”他捂住胸口,艰难吐字,“你就这么狠心”

曲听灵漠然道“叔叔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现在放过你,改日死的人必然是我。斩草不除根,不是柳州人,您忘了吗”

其他洲的修士或许讲究做人留一线,或许有仁善之念,可是柳洲的修士奉行的是斩草除根,妇孺不留,因为今日的善良,就会是明日的催命符。

心狠的人才能活的长久,无情的人才能求得大道。

这些是他身体力行教会她的,如今,便全部用在他身上。

她拽出摘星索,雪白的丝线已成了嫣红,散发着浓浓的铁锈味。而后,它故技重施,毫不留情地穿过了他的丹田,击溃了里面的金丹。

卫九峰的面色一下子灰白下来,原本乌黑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灰,丰润的面颊瘪瘦干枯,像是破败的棉絮一样挂在脸颊上。

皱纹爬满了全身,皮肤上出现了褐色的斑点。

飞英看得浑身发冷,想说要不算了,失去金丹就只是个凡人了,留他一条性命未尝不可。然而转念一想,修士视凡人如蝼蚁,要是用凡人的身份活着,对他们来说或许比死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