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田氏，田氏也望着他，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最后还是田氏率先开口，语气有些艰涩，“平生，你最近过得还好么”说着捋了捋落下的鬓发，神态有一丝不自在，“你爹在，我也不好去找你。”

凭心而论，宋平生对这个妇人没有一丝恶感，甚至还觉得她温柔可亲，更何况田氏又不是他真正的母亲，所以他做不到原主动辄对亲生母亲恶语相向的地步。

但他又不能表现得太亲热，只能用客气而疏离的语气说道：“我过得还不错，我知道，您不必自责，我能照顾好自己。”

田氏闻言神色一震，似是不敢置信，瞬间红了眼眶，却还得强压着嗓子说道：“平生，你在娘面前不用装，娘知道你受了不少苦，看你瘦的，身上哪里还有多余的肉！你若还在家里……”

她神情激动，没说完就突然拽起围裙裙摆覆面，肩膀又细微的抖动，偏偏她不敢真哭出声，看起来真是压抑又可怜。

宋平生眼底藏着不解，“娘，你之前不是让我分出来过的么，现在又这么难过做什么”

这话落在田氏耳中，就成了宋平生对她的讽刺。她静了好一会儿，堪堪把眼泪忍下来，声音有些哑，“平生，我也不想把你分出去，可是你爹他……”

这时宋平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冷着眉眼，一副不悦至极的暴怒样，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娘，你看到我现如今的惨样了吗你的心为啥这么狠你对大哥和平文那样好，为啥到我这就是扫地出门！你好狠的心！你和爹对我做的一切，我宋平生都记下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后悔！”宋平生一边说一边偷偷使眼色。

田氏飞快明白他的意思，眼中慌乱了一阵，而后用颤抖却又决绝的声音说道：“平生，你别怪我和你爹，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看，自从你分出去后，你勤快了许多，会干农活儿了，也不出去瞎混，比以前稳重多了！”

宋平生冷呵一声，声音刺耳，“是啊，平文婉儿还在睡觉的时候，我早就起来干活了，他们吃肉喝汤的时候，我在啃烂萝卜，你们真是会为我好啊！”

……

直到墙角后的人影消失，宋平文终于可以放松紧绷的神经。

有宋茂山这样的丈夫，田氏已经够难的了，他不想再给人家生活添麻烦。

田氏忙不迭擦擦眼角，没留一句话，一刻不敢耽误地回厨房做饭去了。

宋平生随后幽幽叹了口气。

谁都不容易啊！

中午开饭，宋家除去小孩还有十个人，十个人挤满了桌子，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倒是有点像是一家子。

不过好气氛没持续多久，宋茂山又开始找茬了，他夹一块红烧肉放嘴里，没嚼两下突然吐出来，筷子狠狠摔在桌上，脸色瞬间阴沉。

其他人被他吓得，哪里还敢动筷子，都跟头木桩似的杵在那里。

他阴冷的目光在桌上扫视线一圈，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今天红烧肉谁做的”

宋巧云看田氏瞬间苍白的脸色，想了想，硬着头皮道：“爹……是我，我做的。”

她话音刚落，宋茂山便抢过田氏手中筷子，毫不客气地扔在宋巧云头上。

“你做的红烧肉你看看你做的什么玩意儿，味道跟粪坑里的屎一样！作为一个女人，你连一道菜都做不好，你是吃屎长大的吗！啊老子养你有个屁用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算了，狗还知道摇尾巴，你呢，就知道浪费老子的银子！”

宋茂山这话恶毒至极，宋巧云几乎是瞬间就落下泪来，可最应该维护她的高大壮却垂眼看着碗，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其实高大壮除了是宋家女婿外，他还有一个身份，他娘宋氏是宋茂山亲妹，所以宋茂山是他亲舅舅。

当年宋氏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又带了两个儿子，若不是依靠宋茂山的救济，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宋茂山养活了宋氏和她两个儿子，差不多就是半个父亲的存在，加之宋茂山强势的性格，高大壮根本不敢反抗宋茂山。